風築

那一夜，我聽說了他們的事情。

乍聽之下，我感到不可思議。

（那個女孩......怎會？）

為了解開我的疑惑，我決定去看看那個男孩被催眠的過程。

那男孩，我看得出來，他是一個迷途的羔羊，眼神中充滿了迷惘，以及等待救贖的神情。警方說他殺過人，這次難保不會犯下同樣的錯，懷疑另外兩人是被他殺的。但我知道不會是他，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關於他的故事，我聽過。那老師對他做出的那種事情，違反了天主的造物。受到傷害的他，最後用錯誤的方法來讓自己擺脫這個惡夢。明明那老師只是他小學時期的班導師，他卻覺得，他一輩子都被那老師教到，活在那老師的陰影之下。

啊！可憐的羔羊！為何要用錯誤的方法來治癒內心呢？那只是帶來更大的傷害啊！

進到醫院，我們透過監視器看到他被催眠的經過。牧師的身分幫了我不少忙，警方雖然頗有微詞，但也沒拒絕我的旁觀。

催眠師的領導之下，他有一段沒一段地發出了囈語。雖然斷斷續續地，我還是把他們連接了起來。

他，一直在黑暗之中摸索，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女孩從黑色的轎車中走出，愛穿黑色的衣服。來自黑暗，出自黑暗，卻帶來了光明。

還有個叫小悟的男孩（是死掉的那個男孩吧？）出現在他的記憶深處，卻又似乎是被他忽略的一環。似乎，那男孩也對那女孩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呢！

空明流轉，記憶到了那一天，也是他們到我這兒來的那天。他們聽到天使般的聲因，那聲音中充滿寬恕與和善。他們被吸引了，接近了。

這時，我出現在他們的記憶之中了。我很高興地發現，我在他心中的印象是那麼地和善。跨不過的無形阻隔，我主動地到那邊去，把他帶到這邊來。一絲暖流，他差點留下眼淚。

他急切地想獲救，便痴狂地研讀那本我給他的聖經。孩子啊，救贖不只是在書上，也在心中啊！捨棄羊群的羊，又怎能找到牧羊人的燈火？

但他不知道。前進，無視同伴的前進。不段地前進，只為了末日之後的，救贖。

一條牆，是希望的無限延伸。牆內外是兩個世界，牽引著他們。金色的綠地，湛藍的路。只剩骨架的傘是飛天的希望，也是安心的庇護。末日美夢，是這趟旅行的目的，也是終點。

一直前進的他，發現有同伴不見了。但救贖是那麼地迫近，也就不怎麼重要了。

直到與那一夜同樣的天氣出現，他才發現，自己追求的救贖，根本只是捨本逐末。

女孩的話，讓他發現等待救贖的不只他一人，但卻是截然地不同。女孩的話，讓他突然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世界末日要到了，那麼，無所謂了......

夕陽下，萬物都繫上了黃色的薄紗，正是最適合就此結束的世界，絢爛而華麗。他決定拉下這一幕，對太陽射出了他的贖罪，要讓自己得救，也讓大家得救。

但，地不動，天無語。聲音迴蕩著、漂浮著，什麼都沒變。

少女接過了手槍，用最後一顆子彈，拉開世界末日的幕。飛散的黑羽，是滅絕的希望，也是新生的救贖。

剎那間，他感到天地崩毀，宛若世界末日。悲吼，哭泣，卻沒了子彈。求道最甚的人，卻是最後也沒得到救贖的人。

沒得到救贖嗎？

哭喊之後，卻有一種特別的平和充斥在胸中，好像......像是體悟了什麼。


確定沒有殺人的罪嫌後，男孩被帶走了。我走出房間，久久不能自己。

那黑羽的墮天使，卻是帶來新生的希望與救贖。宛若基督以他的血來洗清我們的罪，黑羽的天使，卻是以她的方式，救了他。

我從口袋中掏出那支黑羽毛，看著它，如同看著她。

「天使嗎......？」我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