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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我振筆疾書，寫著國文考題中的作文。
我沒有想到，畫圖作文其實這麼好寫。而且這個題目是考古題，之前就已經看過，寫起來駕輕就熟。那看圖作文的題目是一個人和一隻青蛙，然後寫出一段符合圖示的文章，文長不限。
老實說，我覺得「文長不限」這四個字根本是在騙人的。你如果只寫個兩三具交上去，包准你拿不到什麼好分數。「自慰男」和「黑魷魚」兩個活寶就有一次串通好了，整篇作文只有寫一兩句，結果下場當然不是很好。
如果我沒記錯，那次的作文題目好像叫做「勇氣」。當時，「黑魷魚」是這樣寫的：
「我們做人要有勇氣，因為卡通的男主角都很有勇氣，而且最後一定能打倒所有的敵人。所以我們一定要有勇氣，這樣才能當主角。」
當我看到這篇作文時，我忍不住問他這篇文章是不是叫他就讀國小的弟弟寫的。水準之低，竟如此驚人！
不過，白平她卻說這篇文章深富意趣，只可惜「黑魷魚」沒把這篇文章的內涵表達的很清楚，要不然一定可以拿高分。
我的天，是不是藝術家的腦子與想法都與常人不一樣？要不然，我怎麼看不出這篇文章的內涵在哪裡？
不過，如果跟「自慰男」相比，那「黑魷魚」的文章的確算是寫得不錯。
你知道「自慰男」寫了什麼嗎？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網路笑話的影響，或是前一天坐公車時頭撞到窗戶害的，他竟然整張考卷都是空白的，指在最後一行寫了五個字：「這就是勇氣！」
他得到零分完全是活該，對吧？
我繼續寫著作文，卻因為回想這段往事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說到網路笑話，我突然想到之前在網路上看到這個題目過。
網路笑話跟考古題有什麼關係？我想很多人都會這麼想。
那是一個關於這題目的答案。
這一個人和一隻青蛙的圖案，他寫的文章也是只有兩三句話。他寫的內容是：
「小智：『就決定是你了，妙蛙種子！』
妙蛙種子：『種子，種子！』」
我想到這個笑話，又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終於，幾經急寫，終於完成了這篇作文。我將文章和題目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休息。
就在此時，我看了一下坐在右手邊的白平一眼，心中又想到慶功宴那晚的事。那件事，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白平就像及時雨一般地出現，將她的手機借給我打回家。我對她感激涕零，只差沒有當場跪下來磕頭。要不是有她的幫忙，那晚我大概真的會露宿街頭吧！
在那天之後，生活中的一切都回到常軌。我們班還是照常的混，照常的相處愉快。
五班則大不相同了。
在那次英文唱歌比賽之後，五班代表學校出外比賽。或許是求好心切，也或許是大家都很聰明，反而心高氣傲，不肯合作。總而言之，這場比賽最後是一敗塗地，而五班那脆弱的友情也隨之分崩離析了。
雖然我不是五班的成員，但我也認識其中幾個人。由我從他們那兒得到的消息來看，五班就像當初我一年級待的那個班級一樣，每個人都不合，每個人都在耍心機。至此，這個班級的團結幾乎已經蕩然無存了。
當我知道後，忍不住聯想到高一時的那個班級，因而感到唏噓不已。
後來到了高二下學期之後，無聊的教務處又搞了一個無聊的比賽，名喚英文話劇比賽。
英文英文，你們的人生只有英文是不是？我知道在現今的社會，英文是不可或缺的第二外語，但你們每週五升旗時都要朗誦英語，連升旗用語都英文說，到底是怎樣？
當我聽到要舉辦英文話劇比賽時，我的心底就忍不住這樣怒吼，很想把這些跟那些主任說。
當然，最後我還是沒說。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的學生，有再大的不滿都不能說。
也許是老天知道我討厭英文，也許是我吃東西前都沒洗手害的，我在比賽前兩天突然爆發急性腸胃炎，請假在家休息。
不去參加那無聊的活動當然是很好，但急性腸胃炎也不好受。尤其後來我一直拉肚子，拉的都是稀稀地，而且還拉個不停，拉到我覺得屁股發腫發痛，整個人都快要累倒了。
大家都以為我請假在家趁機讀月考的考試內容，其實大謬不然。我都快拉到休克了，整個人也非常不舒服，又怎麼讀書呢？
在那次英文話劇比賽之後，高二的時光便如白駒過隙，剎那便已不見。很快地，我們便已經升上高三。昔日學長姊受過的壓力，就這樣如千金巨石般地壓上了我們的肩頭。
這次，已經是第二次模擬考了。
我思緒方罷，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同學們。
在考試的時候，老師為了怕我們串通作弊，所以安排大家每次考試時換位子。其實大家相處久了以後都知道，這個班級的每個人是不會作弊地。功課好的人都考的很好，當然不用作弊；功課不好的人幾乎都很看得開，瀟灑地享受低分而從不作弊。
其實老師對我們班也是信得過地，只是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形式上的儀式，每個班級都這麼做。既然每個班級都這麼做，那我們不去做不是很奇怪嗎？
不過說來也真是巧合，白平平日坐我右邊，升上高三又很巧地坐我右邊，現在模擬考的臨時換位還是坐在我右邊。是該說巧合，還是該說我們兩人太有緣分？
我看了看手錶，距離收卷還有五分鐘。
我呼了口氣，定了定神，對眼睛做按摩。當然，我是在按摩神經，可不是直接按進了眼睛裡。
當我按摩完後，我睜開眼睛，感覺眼睛舒爽了許多，視線也較為清晰。我是坐在第三排第二列，便看一下所有第一列的人。
不看還好，看了以後嚇一跳。
『彼得潘』和『村長』，『禿』跟『阿燕』，『小甜甜』和『紅毛番』，那天合白平聊到的三對班對，正好就是所有做第一列的人！
我的天啊！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我定了一下驚訝的心神，開始思考這幾個人的事蹟。反正還有五分鐘才收卷，想一下他們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也無不可。
『禿』是一個十分隨和的人，對大家都很好。臉上總是那副溫和的笑容，對朋友也很盡心盡力幫忙。這個好好先生除了課業不是很好之外，其實真的沒有什麼缺點。如果真的要說一個，大概就是他頭頂有點稀疏，有少年禿的可能性。這點常被大家笑，也成了他綽號的由來。
『阿燕』是一個很有江湖氣息的奇女子，感覺就像是一個豪邁的大姊頭。她綽號的由來，只是單純的因為她名字中有一個燕字。她常和一群男生打成一片，也常常很「阿莎力」的請客，而且不是請一兩個，常常一口氣就是請全班。有一次我在私下問她難道不覺得這樣太過破費，她回答我：「我們江湖朋友交友，意氣為重，金錢為輕，不需要在意這些事。」
很帥吧？
不過，他們兩人會成為情侶，我倒是料想不到。他們在一起後，感覺就像是野蠻女友與乖乖牌男友的組合。『阿燕』常在耍脾氣及耍任性，『禿』則是逆來順受，從來不發脾氣。從這點來看，這兩人倒也算是絕配。
『小甜甜』有這個綽號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崇拜的對象就是小甜甜布蘭妮。所以布蘭妮頭髮變成什麼顏色，她就跑去染成什麼顏色，因而常被教官記警告。
對於我這種循規蹈矩的人而言，我也是極不認同她這種行為的。
『紅毛番』這個外號的來源也很普通，因為她頭髮天生是紅的。教官本來想記她警告，後來問過她的家人及國中老師，又看了她小時的相片，才確定她的頭髮是天生的紅色，並不是染的。
這兩個女生和『阿燕』很要好，可以說是形影不移的三人組。不過他們兩個會成為情侶，這倒是令我蠻吃驚的，甚至有點不能接受。
鐘聲響了，由最後一列的人開始收每排的考卷及答案卡。當大家的考卷及答案卡都被收走之後，大家也站起來，魚貫走出教室。
就在這時，我看到『彼得潘』和『村長』兩人剛好在走出教室時相遇，卻各自別過臉，裝做沒見到對方。
§ 世事無常，情人亦然。 §
2-8
原來，『彼得潘』和『村長』已經分手了。
但奇怪的是，他們口頭上都說沒分手，但兩個人又都說沒有在一起，真是其哉怪也。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在一起了。
雖然這不干我的事，不過我卻還是有點感傷。因為在那時，我的腦海中閃現一個人，那便是林松楓。
兩年多了，這個被我以為早已遺忘的身影還是沒徹底消失在我的記憶之中。當我想起她時，還是感到心中有那麼一道疤潛伏在那兒。正因為如此，使得我看到情侶分離時，總是會不忍。所以我難過，為『彼得潘』，為『村長』，也為了我自己。
我上了校車後，刻意挑了個靠窗的位子。這時，外頭淅淋淋地下著大雨。冷冷的雨水打在窗戶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這情景，假若是給多愁善感之人看到，想必又是多添幾分愁吧！
這時，有人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依照往例，我大概瞄一下那個人的臉之後，便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但今天不同。
今天我瞄了一下之後，便忍不住叫出聲來，嚇了那個人一跳。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人是我認識的人，「道長」。
我之所以嚇一跳，是因為坐了兩年多的校車，我始終不曾發現他也坐這一班車。而他嚇一跳的原因跟我相同，他也不曾發現過我。
後來，我們兩人聊開了以後，我才發現他並不是那麼沉默的人，至少在談起他喜歡的東西時不是。
他喜歡什麼呢？
答案是：布袋戲、小說和電玩、卡漫。
那我要跟他聊什麼呢？
布袋戲？不行，我沒在看。
小說？不行，我沒興趣。
電玩？不行，我沒玩過。
卡漫？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於是我開始跟他攀談，從漫畫開始談起。沒想到，舉凡海賊王、火影忍者、獵人、賈修乃至於早期的灌籃高手等漫畫他都有興趣，跟我倒是同道中人。這一點使我們惺惺相惜，友誼深得好似成為生死之交。
後來「道長」才跟我說，我們班在車上的成員並非只有我們兩人。
「你知道嗎？白平也在這輛車上喔！這件是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呢！」說這句話的人是「道長」。
「真的嗎？她人在哪啊？」我四處探頭探腦，想要找出她的方位。
就在「道長」張口欲言時，我聽到後方傳來冷冷的聲音：「不用找了，我人就在這兒。」
我又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定神一看，原來白平就坐在我正後方呢！
我向她抱怨：「幹嘛突然出聲呀？冒冒失失地，嚇了我一大跳！」
白平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令我發毛。雖然她是笑著，但憑她這個暴力女的性格，難保不會心中另有目的。
就再這時，「道長」又開口了，及時打破僵局：「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我們班的人在車上，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這車上還有我們班的人，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們班只有我坐校車。我看了看白平，發現她也是一臉茫然。看來，她一定也不知道。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坐在白平旁邊。我和白平看了那人一眼，嚇到突然叫出聲，頓時車內出現五個人的叫聲。
為什麼是五個人？
第一個是我，因為我沒想到那個人也坐同一班校車。
第二個是白平，理由同上。
第三個是「道長」，第四是那個人，因為他們被我跟白平突然發出的叫聲嚇到。
第五個你猜是誰？難道是鬼嗎？
嘿嘿嘿，猜錯了。
其實是有個學妹跟她同學打鬧，該同學一個不小心稍微大力了點，使學妹痛到叫出聲，剛好跟我們同一時間叫出來，遂成五部合叫。
那麼那個人是誰呢？
她就是「道長」所說的那位也是我們班且坐這輛校車的人，「西施」。
是的，就是那個悲天憫人到想去自己當西施的那個悶燒女孩，「西施」小姐是也。
「屁啦！誰悶燒？」在旁邊的「西施」插嘴，嘟著嘴說道。
「西施」是屬於嬌小型的女孩，整個人看起給人小巧可愛的感覺，尤其她嘟嘴的時候。
「『西施』我們不要理他，我們來聊我們的……」
我的天啊！
之前在班上時，白平也沒跟「西施」有多大的交情，怎麼相識沒幾分鐘，兩人便像是成了患難之交一樣？
算了，這不重要。我還要背單字，明天還有考試呢！
高三的生活，實在是沉悶又痛苦的時光。不僅無聊，而且每天過的好像有十年一樣慢。不只課程沉悶，空氣沉悶，人也好像變成化石一樣。往往在不知不覺之間，會猛然發現距離下課只有兩分鐘，而課本還停在上課五分鐘時的頁數。
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在為自己的偷懶找藉口，因為我在學校上課的認真程度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會這樣應該有兩個原因：其一，三年級的課程都很沉悶，使得大家都想睡，而大家想睡的意念太強了，因而影響到我。其二，我昨晚太晚睡，或是我今早太早起了。
我最近都是這樣，常常讀得很晚，或是很早就起床讀書。晚睡，可以晚到凌晨三點；早起，可以早到凌晨四點。最誇張的一次，是晚睡早起同時發生，在第三次模擬考的前一天。
是的，那天我三點睡，四點起。我大可跟蕭美人嗆聲，說我才是真正的只睡一個小時。
不過，我可不想再試一次，因為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那一天我頭昏眼花，沒有胃口，硬吃了還會想吐，費盡心力才讓我寫完考卷。當我寫完後，我幾乎是苦撐著身子離開教室地。而那個白目的「自慰男」不但沒注意到我的情形不對，反而還過來拍我的肩膀，害我想都沒想就揍了下去，把他痛打了一頓。
在這苦難的時候，班上眾人有了兩極化的反應。有的人用功如我，把自己搞得消瘦憔悴，整個人看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的人吃喝玩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很明顯的告訴人：「我放棄了。」
在這個時候，我已無力去管別人了，只能使自己讀到渾然忘我，讀到忘了自己的存在。這樣，我才能忽視噪音，忽視白目，也忽視自己身體的苦痛與抗議。
終於，上學期的課程上完了。接下來，到大學學測之前，每一堂課都給我們自己自修。這麼做，終於使我們讀書的時間更為增多，卻也使我感受到緊逼而來的壓力。
或許有人會跟我的一些同學一樣，認為到時七月拼指考就好，何必這麼心急？何必那麼苛求自己？
那是因為，我並不喜歡拖長戰局，我想要一次就上大學。延長賽我不屑一顧，因為那不是我想做的事情。我要求自己，僅此一戰！不論到時幾分，不論到時考到的學校是公立還是私立，絕對僅此一戰！
因此，我可以說是豁出去了，拼全力在此一戰。整個人慷慨激昂，只差沒有綁白布條兼唱軍歌了。
終於，這一天還是到了。我洗了把臉，洗掉熬夜帶來的疲倦，洗掉滿心的不安，終於踏上了這條征途。老爸把車開出來，示意我坐上車；老媽在門口目送我離開，囑咐我題目要看清且想清楚後再冷靜作答。我坐了上去，看著窗外的景物漸漸流逝，看著揮手送別的老媽，決定先閉目養神一陣子。我想，這人生最重要的一戰，我一定要打贏！
我只能打贏！
§ 其實，高三生活真的不是人過的，除非你很混…… §
2-9
我離開考場，喘了一口氣。
下一節要考自然，這可是最後一場考試了。我走回考生休息區，準備要進行最後一搏。
對我來說，這兩天過的真是漫長。每場考試，我都一邊寫題目，一邊希望時間走動的速度能任我決定。
因為當我寫我擅長的科目時，我很快就寫完了。但根據考場規定，必須在考試開始六十分鐘後才能離場。所以儘管我早已寫完，仍然要在考場裡發呆。
但當我考我不擅長的科目時，我就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跪在時間之神的面前，企求它讓時間走慢一點，甚至於停止。因為時間過的太快了，我沒把握在收卷前寫完。
幸好，前四場考試我都及時寫完了。現在，我只剩下一場戰鬥要打了。我要趕快準備，打完這最後一戰。
我看著書，趕緊臨時抱佛腳。雖然是自然科，但是學測考的都是基礎的知識，都是以一年級上的為主，所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撐過。
預備鈴聲響起，我起身，拿起文具及准考證，慢慢的向考場前進。在那剎間，我突然感到一種壯烈的感覺，好像自己正是那在古羅馬時期拿著武器朝競技場前進的戰士，將開始一場至極、華麗且又悲涼的最後戰鬥。
我寫著題目，額頭上的汗緩緩滴落。因為我沒想到，自然科的題目竟有這麼難。我只能看著所有的選項，試著從裡面選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學測的優點之一，就是每一題都是選擇題。一二三四，ABCD，通通都是四選一。不過，還有複選題。
這時，就要感謝學測制度了。學測的優點之二，就是答錯不倒扣。所以我大可亂猜，只要不會錯的太離譜就沒問題。
所以，這時我決定憑著自己的知識與直覺，想辦法將每個問題都填上答案。
終於，我及時將答案寫完了。同一時間，考試結束的鐘聲也同時響起。我將文具放回筆袋內，如釋重負的離開考場。陽光照在走廊上，我覺得未來似乎是一片光亮。
在學測之後的寒假，是一種頹廢。我每日都上線，到處逛著不同的網站，幾乎無所事事。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在這個禮拜內，我過的比別人輕鬆。原因無他，乃是因為我已下定決心不再考指考，所以我並不需要因為擔心學測考不好而努力拼指考。為了不讓人打斷這種美好的心情，我甚至將手機關機一整個假期。所以在這段時間內，我簡直是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
很快的，假期總算是結束了。我的手機也結束了它的假期，開始過著每天開機不得休眠的苦命日子。還好，這段時間除了兩通不認識的電話各自打來三次以外，並沒有什麼人找我。
至於那兩通不明號碼的來電，依我看應該是詐騙集團。當你打回去問是誰時，他們多半要你因為某種原因而匯款到某一個帳戶裡。老套了，誰會被他們騙啊？
當下，我就把這兩個號碼都刪除了，完全不願意去理這件事。
開學之後，又是一連串的考試。儘管我已經確定不要考指考了，但我還是得考這些試。雖然考好考壞都已不干我的事，但由於我好強的個性，這幾場考試我還是全力以赴，不希望考得太難看。其實我何只是不希望考得太難看，根本是要把這些考試考到極高分！
放學後，我一如往常地坐上了校車。不同以往的是，我這次並沒有在車上看書。原因，大家都很清楚。
「喂，你今天怎沒沒有看書？」問這句話的人，便是坐在我右邊的「道長」。自從那次認識之後，「道長」便常常跟我坐在一起。不過，我們兩人並不是每一次都坐在一起的。反而是白平跟「西施」這兩個女生，認識以後便變得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每天都坐在一起，感情好的不得了。
「我不想考指考，所以不需要看書了，顧眼睛比較要緊。」我淡淡地回答他。
然後，「道長」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不斷地問著像「萬一你學測考壞了怎麼辦？」，「那你想要讀什麼科系？」，「你要念哪間大學？」，「喂，你是不是非國立的不念？」或是「你是不是只念南部的學校？」等等之類的問題。
一向很沒耐性的我，也許是因為太閒了，竟也巨細靡遺的一題題回答他。
當我回答完他的問題之後，轉身看看身後，發現白平跟「西施」都已經熟睡，「西施」還依偎在白平的肩膀，看起來倒像是一對情侶呢！
當我發出會心一笑的時候，白平正好睜開眼睛，與我四目相對。在那剎間，白平突然轉過頭去，令我感到莫名其妙。
很快地，幾個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不久之後，畢業的時候終於到來了。這幾天，我都去圖書館看書，根本就沒有上課，所以畢業對我來說沒差，因為我已經在過著畢業般的生活。
除了我之外，那些同樣已經藉由學校推薦或個人申請而上了大學的人也都能把整個上課時間全花在圖書館中。不過，前提有三，一個是你真的確定你已經上了大學，另一個就是你要先跟所有任客老師報備，還有一個就是你中午要記得回到班上吃午餐。
不過，就算是沒上大學的人，只要你有心想偷懶，這幾個月仍然可以過的像是已經畢業的人。因為在畢業考考完之後，剩下來一個月的高中生涯可以任你請假，只要你有好的藉口。正因為如此，所以很多人巧立名目，就是為了請假好好休息。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這麼惡質。有的人雖然考上大學，但並不請假在家或去圖書館享福，而是留下來教導那些要考只考的同學們；有的人請假，並不是為了玩樂，而是為了去上衝刺班；更有的人，直到上課的最後一天仍不請假，用功到底，保持全勤，堪稱是好學生的最佳典範。
順便解釋一下，所謂的衝刺班也者，乃補習班用來給學生臨時強化用的東西，號稱能讓人進步將近一百分，進國立大學沒問題。不過，其真偽度待考。
我在圖書館悠遊時，在那兒看到了『村長』。我趨前和她打招呼，並且詢問有關『彼得潘』和她之間的事。她原本也是笑臉迎人，誰知道，她一聽到『彼得潘』後，臉色一變，馬上轉身走人，留下一臉錯愕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管怎樣，總算是畢業了。雖然我上了某所私立大學，需要辦就學貸款這一點還蠻令人不高興的，而且離開這個相處融洽的班級也使人難過，但畢竟是要前往人生中另一個階段，邁向新的里程碑，所以我仍是以喜悅的心情參加畢業典禮。
跟國中的畢業典禮一樣，校長致詞還是有如老太婆的包腳布—又臭又長。除此之外，來賓也是那幾個老面孔，不是某某官員，就是某某校長。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向很愛班級的我們班，竟然在畢業典禮上談笑自若，不顧他人的眼光。這讓我感到驚訝、羞愧與難過。驚訝，是驚訝他們的談笑；羞愧，是為了他人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難過，是為了他們的無情。
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校長宣布我們要先回教室做最後的道別在放學。雖然名為放學，不過大家都知道是離別。我站起身來，腳步沉重地回到教室。由於我還沉浸於剛才的情緒之中，所以我頭腦一片渾渾噩噩。雖然我感到有人在我的手中塞入什麼東西，但我卻無心去看。
由於人潮洶湧，塞住了上樓的道路，所以我晚了點回到教室。而且不只是晚了點，我還是最後一個回到教室的人。
但也幸好如此，我看到了同學的真性情。
當我回去時，發現每個人都哭得很慘很傷心。這時我才發現，他們之前的搞笑與不在乎都是表面的偽裝。心中的傷心到了極點，所以只好掩飾。一想到這裡，我也忍不住傷心了起來。
天下間畢竟無不散的筵席，再怎麼不捨，大家還是接二連三的離開了，離開這間有著許多共同回億的校園。
最後，只剩下幾個人。有的在教室，有的在室外。而在教室之內的，只剩下我和白平兩人。
我打手機給爸，叫他來載我。講好時間與等他的地點之後，我便收拾一下東西，也要離開這間校園了。
這時，白平對我說了一句話。
「你在這兒的三年內，是不是有曾經看到松楓？」
§ 引藏在笑顏之下的悲傷，是為了不捨。 §
我振筆疾書，寫著國文考題中的作文。
我沒有想到，畫圖作文其實這麼好寫。而且這個題目是考古題，之前就已經看過，寫起來駕輕就熟。那看圖作文的題目是一個人和一隻青蛙，然後寫出一段符合圖示的文章，文長不限。
老實說，我覺得「文長不限」這四個字根本是在騙人的。你如果只寫個兩三具交上去，包准你拿不到什麼好分數。「自慰男」和「黑魷魚」兩個活寶就有一次串通好了，整篇作文只有寫一兩句，結果下場當然不是很好。
如果我沒記錯，那次的作文題目好像叫做「勇氣」。當時，「黑魷魚」是這樣寫的：
「我們做人要有勇氣，因為卡通的男主角都很有勇氣，而且最後一定能打倒所有的敵人。所以我們一定要有勇氣，這樣才能當主角。」
當我看到這篇作文時，我忍不住問他這篇文章是不是叫他就讀國小的弟弟寫的。水準之低，竟如此驚人！
不過，白平她卻說這篇文章深富意趣，只可惜「黑魷魚」沒把這篇文章的內涵表達的很清楚，要不然一定可以拿高分。
我的天，是不是藝術家的腦子與想法都與常人不一樣？要不然，我怎麼看不出這篇文章的內涵在哪裡？
不過，如果跟「自慰男」相比，那「黑魷魚」的文章的確算是寫得不錯。
你知道「自慰男」寫了什麼嗎？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網路笑話的影響，或是前一天坐公車時頭撞到窗戶害的，他竟然整張考卷都是空白的，指在最後一行寫了五個字：「這就是勇氣！」
他得到零分完全是活該，對吧？
我繼續寫著作文，卻因為回想這段往事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說到網路笑話，我突然想到之前在網路上看到這個題目過。
網路笑話跟考古題有什麼關係？我想很多人都會這麼想。
那是一個關於這題目的答案。
這一個人和一隻青蛙的圖案，他寫的文章也是只有兩三句話。他寫的內容是：
「小智：『就決定是你了，妙蛙種子！』
妙蛙種子：『種子，種子！』」
我想到這個笑話，又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終於，幾經急寫，終於完成了這篇作文。我將文章和題目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休息。
就在此時，我看了一下坐在右手邊的白平一眼，心中又想到慶功宴那晚的事。那件事，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白平就像及時雨一般地出現，將她的手機借給我打回家。我對她感激涕零，只差沒有當場跪下來磕頭。要不是有她的幫忙，那晚我大概真的會露宿街頭吧！
在那天之後，生活中的一切都回到常軌。我們班還是照常的混，照常的相處愉快。
五班則大不相同了。
在那次英文唱歌比賽之後，五班代表學校出外比賽。或許是求好心切，也或許是大家都很聰明，反而心高氣傲，不肯合作。總而言之，這場比賽最後是一敗塗地，而五班那脆弱的友情也隨之分崩離析了。
雖然我不是五班的成員，但我也認識其中幾個人。由我從他們那兒得到的消息來看，五班就像當初我一年級待的那個班級一樣，每個人都不合，每個人都在耍心機。至此，這個班級的團結幾乎已經蕩然無存了。
當我知道後，忍不住聯想到高一時的那個班級，因而感到唏噓不已。
後來到了高二下學期之後，無聊的教務處又搞了一個無聊的比賽，名喚英文話劇比賽。
英文英文，你們的人生只有英文是不是？我知道在現今的社會，英文是不可或缺的第二外語，但你們每週五升旗時都要朗誦英語，連升旗用語都英文說，到底是怎樣？
當我聽到要舉辦英文話劇比賽時，我的心底就忍不住這樣怒吼，很想把這些跟那些主任說。
當然，最後我還是沒說。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的學生，有再大的不滿都不能說。
也許是老天知道我討厭英文，也許是我吃東西前都沒洗手害的，我在比賽前兩天突然爆發急性腸胃炎，請假在家休息。
不去參加那無聊的活動當然是很好，但急性腸胃炎也不好受。尤其後來我一直拉肚子，拉的都是稀稀地，而且還拉個不停，拉到我覺得屁股發腫發痛，整個人都快要累倒了。
大家都以為我請假在家趁機讀月考的考試內容，其實大謬不然。我都快拉到休克了，整個人也非常不舒服，又怎麼讀書呢？
在那次英文話劇比賽之後，高二的時光便如白駒過隙，剎那便已不見。很快地，我們便已經升上高三。昔日學長姊受過的壓力，就這樣如千金巨石般地壓上了我們的肩頭。
這次，已經是第二次模擬考了。
我思緒方罷，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同學們。
在考試的時候，老師為了怕我們串通作弊，所以安排大家每次考試時換位子。其實大家相處久了以後都知道，這個班級的每個人是不會作弊地。功課好的人都考的很好，當然不用作弊；功課不好的人幾乎都很看得開，瀟灑地享受低分而從不作弊。
其實老師對我們班也是信得過地，只是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形式上的儀式，每個班級都這麼做。既然每個班級都這麼做，那我們不去做不是很奇怪嗎？
不過說來也真是巧合，白平平日坐我右邊，升上高三又很巧地坐我右邊，現在模擬考的臨時換位還是坐在我右邊。是該說巧合，還是該說我們兩人太有緣分？
我看了看手錶，距離收卷還有五分鐘。
我呼了口氣，定了定神，對眼睛做按摩。當然，我是在按摩神經，可不是直接按進了眼睛裡。
當我按摩完後，我睜開眼睛，感覺眼睛舒爽了許多，視線也較為清晰。我是坐在第三排第二列，便看一下所有第一列的人。
不看還好，看了以後嚇一跳。
『彼得潘』和『村長』，『禿』跟『阿燕』，『小甜甜』和『紅毛番』，那天合白平聊到的三對班對，正好就是所有做第一列的人！
我的天啊！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我定了一下驚訝的心神，開始思考這幾個人的事蹟。反正還有五分鐘才收卷，想一下他們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也無不可。
『禿』是一個十分隨和的人，對大家都很好。臉上總是那副溫和的笑容，對朋友也很盡心盡力幫忙。這個好好先生除了課業不是很好之外，其實真的沒有什麼缺點。如果真的要說一個，大概就是他頭頂有點稀疏，有少年禿的可能性。這點常被大家笑，也成了他綽號的由來。
『阿燕』是一個很有江湖氣息的奇女子，感覺就像是一個豪邁的大姊頭。她綽號的由來，只是單純的因為她名字中有一個燕字。她常和一群男生打成一片，也常常很「阿莎力」的請客，而且不是請一兩個，常常一口氣就是請全班。有一次我在私下問她難道不覺得這樣太過破費，她回答我：「我們江湖朋友交友，意氣為重，金錢為輕，不需要在意這些事。」
很帥吧？
不過，他們兩人會成為情侶，我倒是料想不到。他們在一起後，感覺就像是野蠻女友與乖乖牌男友的組合。『阿燕』常在耍脾氣及耍任性，『禿』則是逆來順受，從來不發脾氣。從這點來看，這兩人倒也算是絕配。
『小甜甜』有這個綽號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崇拜的對象就是小甜甜布蘭妮。所以布蘭妮頭髮變成什麼顏色，她就跑去染成什麼顏色，因而常被教官記警告。
對於我這種循規蹈矩的人而言，我也是極不認同她這種行為的。
『紅毛番』這個外號的來源也很普通，因為她頭髮天生是紅的。教官本來想記她警告，後來問過她的家人及國中老師，又看了她小時的相片，才確定她的頭髮是天生的紅色，並不是染的。
這兩個女生和『阿燕』很要好，可以說是形影不移的三人組。不過他們兩個會成為情侶，這倒是令我蠻吃驚的，甚至有點不能接受。
鐘聲響了，由最後一列的人開始收每排的考卷及答案卡。當大家的考卷及答案卡都被收走之後，大家也站起來，魚貫走出教室。
就在這時，我看到『彼得潘』和『村長』兩人剛好在走出教室時相遇，卻各自別過臉，裝做沒見到對方。
§ 世事無常，情人亦然。 §
2-8
原來，『彼得潘』和『村長』已經分手了。
但奇怪的是，他們口頭上都說沒分手，但兩個人又都說沒有在一起，真是其哉怪也。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在一起了。
雖然這不干我的事，不過我卻還是有點感傷。因為在那時，我的腦海中閃現一個人，那便是林松楓。
兩年多了，這個被我以為早已遺忘的身影還是沒徹底消失在我的記憶之中。當我想起她時，還是感到心中有那麼一道疤潛伏在那兒。正因為如此，使得我看到情侶分離時，總是會不忍。所以我難過，為『彼得潘』，為『村長』，也為了我自己。
我上了校車後，刻意挑了個靠窗的位子。這時，外頭淅淋淋地下著大雨。冷冷的雨水打在窗戶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這情景，假若是給多愁善感之人看到，想必又是多添幾分愁吧！
這時，有人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依照往例，我大概瞄一下那個人的臉之後，便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但今天不同。
今天我瞄了一下之後，便忍不住叫出聲來，嚇了那個人一跳。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人是我認識的人，「道長」。
我之所以嚇一跳，是因為坐了兩年多的校車，我始終不曾發現他也坐這一班車。而他嚇一跳的原因跟我相同，他也不曾發現過我。
後來，我們兩人聊開了以後，我才發現他並不是那麼沉默的人，至少在談起他喜歡的東西時不是。
他喜歡什麼呢？
答案是：布袋戲、小說和電玩、卡漫。
那我要跟他聊什麼呢？
布袋戲？不行，我沒在看。
小說？不行，我沒興趣。
電玩？不行，我沒玩過。
卡漫？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於是我開始跟他攀談，從漫畫開始談起。沒想到，舉凡海賊王、火影忍者、獵人、賈修乃至於早期的灌籃高手等漫畫他都有興趣，跟我倒是同道中人。這一點使我們惺惺相惜，友誼深得好似成為生死之交。
後來「道長」才跟我說，我們班在車上的成員並非只有我們兩人。
「你知道嗎？白平也在這輛車上喔！這件是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呢！」說這句話的人是「道長」。
「真的嗎？她人在哪啊？」我四處探頭探腦，想要找出她的方位。
就在「道長」張口欲言時，我聽到後方傳來冷冷的聲音：「不用找了，我人就在這兒。」
我又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定神一看，原來白平就坐在我正後方呢！
我向她抱怨：「幹嘛突然出聲呀？冒冒失失地，嚇了我一大跳！」
白平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令我發毛。雖然她是笑著，但憑她這個暴力女的性格，難保不會心中另有目的。
就再這時，「道長」又開口了，及時打破僵局：「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我們班的人在車上，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這車上還有我們班的人，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們班只有我坐校車。我看了看白平，發現她也是一臉茫然。看來，她一定也不知道。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坐在白平旁邊。我和白平看了那人一眼，嚇到突然叫出聲，頓時車內出現五個人的叫聲。
為什麼是五個人？
第一個是我，因為我沒想到那個人也坐同一班校車。
第二個是白平，理由同上。
第三個是「道長」，第四是那個人，因為他們被我跟白平突然發出的叫聲嚇到。
第五個你猜是誰？難道是鬼嗎？
嘿嘿嘿，猜錯了。
其實是有個學妹跟她同學打鬧，該同學一個不小心稍微大力了點，使學妹痛到叫出聲，剛好跟我們同一時間叫出來，遂成五部合叫。
那麼那個人是誰呢？
她就是「道長」所說的那位也是我們班且坐這輛校車的人，「西施」。
是的，就是那個悲天憫人到想去自己當西施的那個悶燒女孩，「西施」小姐是也。
「屁啦！誰悶燒？」在旁邊的「西施」插嘴，嘟著嘴說道。
「西施」是屬於嬌小型的女孩，整個人看起給人小巧可愛的感覺，尤其她嘟嘴的時候。
「『西施』我們不要理他，我們來聊我們的……」
我的天啊！
之前在班上時，白平也沒跟「西施」有多大的交情，怎麼相識沒幾分鐘，兩人便像是成了患難之交一樣？
算了，這不重要。我還要背單字，明天還有考試呢！
高三的生活，實在是沉悶又痛苦的時光。不僅無聊，而且每天過的好像有十年一樣慢。不只課程沉悶，空氣沉悶，人也好像變成化石一樣。往往在不知不覺之間，會猛然發現距離下課只有兩分鐘，而課本還停在上課五分鐘時的頁數。
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在為自己的偷懶找藉口，因為我在學校上課的認真程度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會這樣應該有兩個原因：其一，三年級的課程都很沉悶，使得大家都想睡，而大家想睡的意念太強了，因而影響到我。其二，我昨晚太晚睡，或是我今早太早起了。
我最近都是這樣，常常讀得很晚，或是很早就起床讀書。晚睡，可以晚到凌晨三點；早起，可以早到凌晨四點。最誇張的一次，是晚睡早起同時發生，在第三次模擬考的前一天。
是的，那天我三點睡，四點起。我大可跟蕭美人嗆聲，說我才是真正的只睡一個小時。
不過，我可不想再試一次，因為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那一天我頭昏眼花，沒有胃口，硬吃了還會想吐，費盡心力才讓我寫完考卷。當我寫完後，我幾乎是苦撐著身子離開教室地。而那個白目的「自慰男」不但沒注意到我的情形不對，反而還過來拍我的肩膀，害我想都沒想就揍了下去，把他痛打了一頓。
在這苦難的時候，班上眾人有了兩極化的反應。有的人用功如我，把自己搞得消瘦憔悴，整個人看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的人吃喝玩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很明顯的告訴人：「我放棄了。」
在這個時候，我已無力去管別人了，只能使自己讀到渾然忘我，讀到忘了自己的存在。這樣，我才能忽視噪音，忽視白目，也忽視自己身體的苦痛與抗議。
終於，上學期的課程上完了。接下來，到大學學測之前，每一堂課都給我們自己自修。這麼做，終於使我們讀書的時間更為增多，卻也使我感受到緊逼而來的壓力。
或許有人會跟我的一些同學一樣，認為到時七月拼指考就好，何必這麼心急？何必那麼苛求自己？
那是因為，我並不喜歡拖長戰局，我想要一次就上大學。延長賽我不屑一顧，因為那不是我想做的事情。我要求自己，僅此一戰！不論到時幾分，不論到時考到的學校是公立還是私立，絕對僅此一戰！
因此，我可以說是豁出去了，拼全力在此一戰。整個人慷慨激昂，只差沒有綁白布條兼唱軍歌了。
終於，這一天還是到了。我洗了把臉，洗掉熬夜帶來的疲倦，洗掉滿心的不安，終於踏上了這條征途。老爸把車開出來，示意我坐上車；老媽在門口目送我離開，囑咐我題目要看清且想清楚後再冷靜作答。我坐了上去，看著窗外的景物漸漸流逝，看著揮手送別的老媽，決定先閉目養神一陣子。我想，這人生最重要的一戰，我一定要打贏！
我只能打贏！
§ 其實，高三生活真的不是人過的，除非你很混…… §
2-9
我離開考場，喘了一口氣。
下一節要考自然，這可是最後一場考試了。我走回考生休息區，準備要進行最後一搏。
對我來說，這兩天過的真是漫長。每場考試，我都一邊寫題目，一邊希望時間走動的速度能任我決定。
因為當我寫我擅長的科目時，我很快就寫完了。但根據考場規定，必須在考試開始六十分鐘後才能離場。所以儘管我早已寫完，仍然要在考場裡發呆。
但當我考我不擅長的科目時，我就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跪在時間之神的面前，企求它讓時間走慢一點，甚至於停止。因為時間過的太快了，我沒把握在收卷前寫完。
幸好，前四場考試我都及時寫完了。現在，我只剩下一場戰鬥要打了。我要趕快準備，打完這最後一戰。
我看著書，趕緊臨時抱佛腳。雖然是自然科，但是學測考的都是基礎的知識，都是以一年級上的為主，所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撐過。
預備鈴聲響起，我起身，拿起文具及准考證，慢慢的向考場前進。在那剎間，我突然感到一種壯烈的感覺，好像自己正是那在古羅馬時期拿著武器朝競技場前進的戰士，將開始一場至極、華麗且又悲涼的最後戰鬥。
我寫著題目，額頭上的汗緩緩滴落。因為我沒想到，自然科的題目竟有這麼難。我只能看著所有的選項，試著從裡面選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學測的優點之一，就是每一題都是選擇題。一二三四，ABCD，通通都是四選一。不過，還有複選題。
這時，就要感謝學測制度了。學測的優點之二，就是答錯不倒扣。所以我大可亂猜，只要不會錯的太離譜就沒問題。
所以，這時我決定憑著自己的知識與直覺，想辦法將每個問題都填上答案。
終於，我及時將答案寫完了。同一時間，考試結束的鐘聲也同時響起。我將文具放回筆袋內，如釋重負的離開考場。陽光照在走廊上，我覺得未來似乎是一片光亮。
在學測之後的寒假，是一種頹廢。我每日都上線，到處逛著不同的網站，幾乎無所事事。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在這個禮拜內，我過的比別人輕鬆。原因無他，乃是因為我已下定決心不再考指考，所以我並不需要因為擔心學測考不好而努力拼指考。為了不讓人打斷這種美好的心情，我甚至將手機關機一整個假期。所以在這段時間內，我簡直是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
很快的，假期總算是結束了。我的手機也結束了它的假期，開始過著每天開機不得休眠的苦命日子。還好，這段時間除了兩通不認識的電話各自打來三次以外，並沒有什麼人找我。
至於那兩通不明號碼的來電，依我看應該是詐騙集團。當你打回去問是誰時，他們多半要你因為某種原因而匯款到某一個帳戶裡。老套了，誰會被他們騙啊？
當下，我就把這兩個號碼都刪除了，完全不願意去理這件事。
開學之後，又是一連串的考試。儘管我已經確定不要考指考了，但我還是得考這些試。雖然考好考壞都已不干我的事，但由於我好強的個性，這幾場考試我還是全力以赴，不希望考得太難看。其實我何只是不希望考得太難看，根本是要把這些考試考到極高分！
放學後，我一如往常地坐上了校車。不同以往的是，我這次並沒有在車上看書。原因，大家都很清楚。
「喂，你今天怎沒沒有看書？」問這句話的人，便是坐在我右邊的「道長」。自從那次認識之後，「道長」便常常跟我坐在一起。不過，我們兩人並不是每一次都坐在一起的。反而是白平跟「西施」這兩個女生，認識以後便變得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每天都坐在一起，感情好的不得了。
「我不想考指考，所以不需要看書了，顧眼睛比較要緊。」我淡淡地回答他。
然後，「道長」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不斷地問著像「萬一你學測考壞了怎麼辦？」，「那你想要讀什麼科系？」，「你要念哪間大學？」，「喂，你是不是非國立的不念？」或是「你是不是只念南部的學校？」等等之類的問題。
一向很沒耐性的我，也許是因為太閒了，竟也巨細靡遺的一題題回答他。
當我回答完他的問題之後，轉身看看身後，發現白平跟「西施」都已經熟睡，「西施」還依偎在白平的肩膀，看起來倒像是一對情侶呢！
當我發出會心一笑的時候，白平正好睜開眼睛，與我四目相對。在那剎間，白平突然轉過頭去，令我感到莫名其妙。
很快地，幾個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不久之後，畢業的時候終於到來了。這幾天，我都去圖書館看書，根本就沒有上課，所以畢業對我來說沒差，因為我已經在過著畢業般的生活。
除了我之外，那些同樣已經藉由學校推薦或個人申請而上了大學的人也都能把整個上課時間全花在圖書館中。不過，前提有三，一個是你真的確定你已經上了大學，另一個就是你要先跟所有任客老師報備，還有一個就是你中午要記得回到班上吃午餐。
不過，就算是沒上大學的人，只要你有心想偷懶，這幾個月仍然可以過的像是已經畢業的人。因為在畢業考考完之後，剩下來一個月的高中生涯可以任你請假，只要你有好的藉口。正因為如此，所以很多人巧立名目，就是為了請假好好休息。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這麼惡質。有的人雖然考上大學，但並不請假在家或去圖書館享福，而是留下來教導那些要考只考的同學們；有的人請假，並不是為了玩樂，而是為了去上衝刺班；更有的人，直到上課的最後一天仍不請假，用功到底，保持全勤，堪稱是好學生的最佳典範。
順便解釋一下，所謂的衝刺班也者，乃補習班用來給學生臨時強化用的東西，號稱能讓人進步將近一百分，進國立大學沒問題。不過，其真偽度待考。
我在圖書館悠遊時，在那兒看到了『村長』。我趨前和她打招呼，並且詢問有關『彼得潘』和她之間的事。她原本也是笑臉迎人，誰知道，她一聽到『彼得潘』後，臉色一變，馬上轉身走人，留下一臉錯愕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管怎樣，總算是畢業了。雖然我上了某所私立大學，需要辦就學貸款這一點還蠻令人不高興的，而且離開這個相處融洽的班級也使人難過，但畢竟是要前往人生中另一個階段，邁向新的里程碑，所以我仍是以喜悅的心情參加畢業典禮。
跟國中的畢業典禮一樣，校長致詞還是有如老太婆的包腳布—又臭又長。除此之外，來賓也是那幾個老面孔，不是某某官員，就是某某校長。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向很愛班級的我們班，竟然在畢業典禮上談笑自若，不顧他人的眼光。這讓我感到驚訝、羞愧與難過。驚訝，是驚訝他們的談笑；羞愧，是為了他人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難過，是為了他們的無情。
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校長宣布我們要先回教室做最後的道別在放學。雖然名為放學，不過大家都知道是離別。我站起身來，腳步沉重地回到教室。由於我還沉浸於剛才的情緒之中，所以我頭腦一片渾渾噩噩。雖然我感到有人在我的手中塞入什麼東西，但我卻無心去看。
由於人潮洶湧，塞住了上樓的道路，所以我晚了點回到教室。而且不只是晚了點，我還是最後一個回到教室的人。
但也幸好如此，我看到了同學的真性情。
當我回去時，發現每個人都哭得很慘很傷心。這時我才發現，他們之前的搞笑與不在乎都是表面的偽裝。心中的傷心到了極點，所以只好掩飾。一想到這裡，我也忍不住傷心了起來。
天下間畢竟無不散的筵席，再怎麼不捨，大家還是接二連三的離開了，離開這間有著許多共同回億的校園。
最後，只剩下幾個人。有的在教室，有的在室外。而在教室之內的，只剩下我和白平兩人。
我打手機給爸，叫他來載我。講好時間與等他的地點之後，我便收拾一下東西，也要離開這間校園了。
這時，白平對我說了一句話。
「你在這兒的三年內，是不是有曾經看到松楓？」
§ 引藏在笑顏之下的悲傷，是為了不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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