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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什麼!?你說,松楓之前會討厭我,就只是因為那句話?」我不可置信地大叫。

天才對我點了點頭。

喔!我的天啊!

原來我那充滿美好幻想的初戀,就敗在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上?

早知道當初就說我是喜愛女生的人……不對喔!這樣聽起來好像也沒比較好,還是會讓人覺得我像色狼。尤其是跟自慰男一起說的,這下不被誤會也難啊!

我花了好一下時間才恢復清醒,定了定神,要天才繼續說下去。

天才便繼續說:「就在那天放學之後,松楓找我約談,並且氣得痛罵了我一頓。她質問我到底洗不喜歡秀娟,爽爽快快地給一個答案。」


當時的天才並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唔了好幾聲卻遲遲無法回答。松楓實在忍不住了,並直接帶他去找明娟。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看她那麼痛苦。」松楓說。

天才和明娟促膝長談之後,天才分析了自己的情緒給明娟知道,告訴她自己還無法確定心中的想法,希望明娟能體諒他。

那天要離開時,明娟低聲說了句「我會等的。」

「嗯?」

「我會等到你做決定的時候,」明娟抬起頭,臉上有著笑容:「因為我相信你。」

「謝謝。」天才平靜地笑著和她道謝,內心卻感到有一股溫熱的浪潮在胸中澎湃。


那天之後,天才更加冷靜地分析自己心內的感情,想確定自己心中對明娟的感覺究竟為何。

雖然常聽人說,戀愛憑得就是一股熱情,冷靜對談戀愛沒有助益。但天才不以為然,依舊對自己的心進行分析。

別人是怎樣談戀愛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對他自己而言,熱情造成的戀愛只是一瞬間的,冷靜分析後而確定的愛情才能久遠。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與明娟的互動也越來越多,而那份感覺也越來越穩定。同時,他對明娟的感覺也越來越確定了。

後來,在班際盃籃球賽時,他會在每個休息時間對明娟送上一條毛巾,一瓶礦泉水,以及一個笑容。

在那場比賽結束時,她們取得勝利,確定能晉級第二輪了。她們三人下場後仍一直聊,都感到很興奮。「天才」一如往常地上前去,遞給明娟一瓶冰涼的礦泉水。明娟笑著跟他道了謝,兩人開始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

此時,天才剛好抬起頭來,發現我落魄的離開。(當時正好是松楓跟我說『看到你這樣像變態一樣地看著我,更是令我感到想吐』的時候)

此時,松楓轉身折回。天才便好奇的指了指我,問松楓:「你跟明達說了什麼啊?他怎麼看起來這麼落魄?」

松楓不屑地說:「那種人管他幹嘛?」

天才不解地說:「他怎麼惹到你啦?怎麼你會看他那麼不順眼呢?」

松楓理直氣壯地說:「你們男生當然覺得沒什麼啊!在我看來,你們男生都很色!而他們兩個不只色,還無恥!」

天才苦笑:「幹嘛把他們說的那麼糟?他們是怎麼個無恥法?而且你說『他們』,除了明達以外還有誰?」

此時,松楓的臉稍微紅了一下,然後說:「就是你那兩個換帖的啦!」

天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明達和志威?他們兩個怎麼啦?」

松楓哼了一聲:「你別裝傻,那天我明明看到你也在場,不可能沒聽到他們說他們喜愛女色!」

天才錯愕了一下,才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撫掌大笑:「原來如此啊!我猜,你一定沒聽到上一句吧?」

松楓愣了一下:「上一句是什麼?」

於是天才便把我們那次對話的內容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松楓這才明嘹那句話的由來。

「原來如此……啊!」松楓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秀娟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我想到有件事要忙,先走一步,你們繼續,呵呵!」說完,松楓便一溜煙地跑了。

天才和秀娟互看一眼,彼此都有點尷尬。

接下來輪到天才得比賽了,而那時我因為化悲憤為力量,在這場球賽裡攻擊得很積極。一像習慣我的沉穩球風,「天才」和「自慰男」自是大為訝異。但他們也不去想那麼多,仍是盡了全力來配合我。在他們默契無間的配合之下,我們這隊拿下首勝,順利打入第二輪。


不久後,校慶到了。

松楓他們這一隊歷經過關斬將,終於打到總冠軍賽,所以要在校慶這天上場比賽。而我們這一隊在第二輪就被淘汰了,我們三人也沒參加其他比賽項目,自然是四處閒逛了。

天才心中一直掛念著正在比賽的明娟,很想去看她比賽。但他又不好意思離開我和自慰男這兩位好兄弟。

後來,他覺得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才提出這個想法。而我這個大哥會批准的那麼快,也是完全出乎他預料之外的。

他跑到球場邊,卻錯愕的發現松楓那隊嚴重落後!

原來,現在她們隊只有那另一位女同學在支撐大局而已,松楓和明娟都打得很恍神。

天才知道,明娟是因為自己才恍神。他記得,在前一天他便說好要來看她們比賽。明娟一定是沒看到他,心中不安,表現才會這麼差。

於是他大聲地加油,大聲到讓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到他的加油聲。

當然,包括了明娟。

終於,明娟回魂了,而松楓的表象好像也開始有起色。

可是,之前已經落後太多了。雖然她們急起直追,最終,卻仍是一分飲恨。

下場之後,明娟和松楓哭得很傷心。他上前安慰明娟,但明娟仍是深感自責。

她一邊啜泣一邊說:「要是……要是我沒在那時恍神,全心全力應戰,或許……或許我們就不會輸了!」說完,又是一陣啜泣。

天才看著懷中哭泣的明娟,感受到了一種感覺,叫「心痛」。

這時,天才心中有了一股衝動,並馬上付諸實行:他抱住了明娟。

明娟愣了一下,然後埋首於天才的胸膛,繼續哭,熱熱的淚水將天才的衣服弄濕了。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淚水中,除了心痛,也有著一絲絲的喜悅。


「哇靠!好像三流愛情小說的情節!」我忍不住大叫起來。

「小說也是有現實生活當基礎啊!」天才推了一下眼鏡,笑著對我說。

「那你怎麼知道她的心中有『一絲絲的喜悅』?」

「我們正式在一起後告訴我的啊!」

「你們啥時正式在一起的?」

「繳交志願卡那天。」


繳發志願卡的那天,天才逛到一半先離開,就是為了要和秀娟約會。那天,它們看了場電影。

那是一部文藝愛情片,而天才時在不太有興趣看。但既然明娟想看,他便理所當然地一起看了。

看完之後,天才並沒睡著,反而趁此機會把劇中男主角對女主角表白的話背了下來。

然後,在逛街又共進晚餐後,天才送明娟回家。

就在快到她家時,天才開始發揮他背書的能力,將那段話說出來,對著明娟。

末了,他加了一句話:「我喜歡你,明娟。」

然後,明娟感動地抱住他,兩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然後,兩人很自然地,接吻了。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是啊!」天才倒是答得從容不迫。

「好草率。」我下了個結論。

「去你的!」天才搥了我一下。


在那之後,他們倆考上的高中剛好距離不遠。雖不能時時相見,但卻能天天一起上下學。

不過,由於校方十分保守,所以他們見面都不在學校附近,而是會是先約定好見面的地方,由先到的等後來的。

然後,等另一個人來了之後,他們先確認兩個人都沒事情要忙,再一起度過甜蜜的約會時光。

幸運的是,雙方的家長都十分開明,准許兩人交往。後來天才才發現,原來簡爸早就跟對方家長見過面,也一起吃過飯。

簡爸說:「我已經確認過了,他們家的人都很和善,而且不會嫌貧愛富,對我也很好。」

天才訝異地說:「爸,你已經幫我先探路啦?」

簡爸笑得很憨厚,用他那隻粗大的手掌燒弄天才的頭髮:「傻孩子,你是爸的兒子,爸怎能不先替你的幸福打理一切呢?」

天才感到很感動,抱住了懷中這位頭髮斑白的好父親。

高中三年,他們雖然認識很多不一樣的人,也都有許多愛慕者出現。但令人高興的是,他們倆人不曾改變對彼此的感情過。直到上了大學,他們還是會在假日時經常出遊,雙方家長甚至已經開始討論以後要孫子還是孫女了。


「我的天……你們這對還真不是普通的傳奇!」我驚訝地說到。

「不過就是單純地相愛而已,有什麼值得奇怪得嗎?」天才笑著反問,笑容中帶著一種沉穩。

就在我們要離開房間時,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的女友是誰?」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我怕你會想起松楓。」

「那你來不及了,」我笑著說:「我們發展情形良好。不過,你為什麼怕我想起松楓呢?」

他沉默地走向房門,卻不開口回答我。就在房門打開的那剎間,他說了一句話:「因為我不願意你跟松楓交往。」


§ 不願意?為什麼? §


3-14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願意我跟松楓交往?」我這麼地問著。

「我哪知道?去問他啊!」

「他口風就是很緊,都不願意透露半點啊!在這種情形下,我是要怎樣知道啦?」

「嗯……我只能推算出大概的可能性吧!」


跟我說話的人,是昭順。

那天的對話完後,看到秀娟跟松楓都是一臉沉重地從天才的房間走出來,一語不發。然後松楓說他要和秀娟他們出去一下,叫我不要跟來。說完,他們三人就離開了。

我不敢追去,便倒在床上,苦思。

幾天之後,大二上的生活結束了。我們各自返家,展開寒假生活。

這天,我突然心血來潮,很想回到高中故校。於是我回來了,回到昔日奮戰三年的地方。

然後,就在那吹風的老地方,我遇見吹風的老夥伴,昭順。



「大概的可能性是什麼?說給我聽聽看吧!」我很感興趣地問。

昭順豎起了三根指頭,隨即放下一根:「第一,你朋友腳踏兩條船,身躺兩張床,連松楓也是他的。」

我青筋抽動,但想起這不過是假設罷了,便穩下心來繼續問到:「再來呢?」

昭順又放下一根指頭:「第二,可能你朋友或你朋友的女友之一認為你無法給松楓幸福,所以要趁現在切斷。」

「最好是啦!」我叫道:「而且你最後一根放下去的指頭怎麼不是食指而是中指?」

「這是個人習慣問題。」昭順頓了一下,繼續說:「你要不要繼續聽啊?幹嘛打岔?」

「好,好,」我陪笑著臉:「您老繼續說。」

「我還沒那麼老。」昭順說著便把中指放下:「第三,他們覺得你跟松楓在一起不會幸福。也許是你們個性不合,也許是有一方並非真心地喜愛對方。」

「呸呸呸!」我氣急敗壞地說:「少在那烏鴉嘴了!」

「我只是說出我的判斷罷了,」昭順兩手一攤:「哪知道正解是什麼?」

我嘆了口氣,心中有點惆悵。

「想開點吧!」昭順拍拍我的肩:「既然你這麼在意,你當時不該乖乖聽話,應該想辦法跟蹤才對。」

「跟蹤!?」我嚇了一大跳。

「反應不用那麼大吧?」昭順笑了一下:「跟蹤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喔!」

我聽了這番話,開始沉思起來。

「對了,」昭順從身邊的袋子拿出啤酒,打開來乾了一口:「你要不要也來一罐?」

「不了,謝謝。」我婉拒。

「我都有跟幾名老同學聯絡喔!」昭順突然沒頭沒腦的插了這麼一句話:「所以我也知道你一些老朋友現在的情況。你想知道他們的現況嗎?」

我想,反正也沒事,聽一下應該是無妨,便說:「那我就願聞其詳囉!」


「彼得潘」上了大學,而那間大學剛好跟我上的是同一所。(咦?我怎麼都沒注意到?)

他和「村長」分手後,雖然曾經一度意志消沉,但後來在網路聊天室裡意外遇到他的真愛,並跟她開始交往。兩人後來見面,而且並未隨著見面而「見光死」,反而感情越加濃密。目前兩人雖不同校,但每天開視訊聊天,仍是甜情蜜意,濃得化不開。

「村長」和「道長」已經跑去東部唸書,兩人偶爾聯繫,均過著恬淡的單身阿宅(御宅族)生活。

「西施」剛上大學時,一時之間還不能馬上習慣宿舍的生活,竟爾離校出走,曠課了一週!

幸虧後來她家人找遍她所有能去的地方後,猛然想到可透過她的朋友方面來找,才找到躲在黑人家中的她。

再回學校的「西施」,搬出了宿舍,改成每天回家。現在,她已經漸漸適應了大學生活。

『小甜甜』和『紅毛番』兩人感情依舊穩定。兩人沒住宿舍,在外共租一間屋子,因為她們被排擠。而排擠的原因,就因為她們是一對。

後來,兩人經常打工,保持半工半讀的模式。

『禿』跟『阿燕』兩人最後還是分手了。兩人到了不同的大學,也讀著不同方向的書。他們倆人只剩下平時問候的友誼,不再像以往一般甜蜜了。


聽完這些人的現況,我不禁有點傷懷。沒想到分離了兩年,大家竟有如斯般地變化。

然後我問昭順:「那你咧?你現在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昭順苦笑了一下:「我還以為只要我不說,你就不會想起要關心我了咧!」

我笑了笑:「哪有可能?咱們在這裡一起吹風了那麼多次,一起度過了那三年的談心時光,怎有可能不關心你?」

昭順輕笑了一下,然後開始說他的故事。

高中畢業的他,一畢業馬上去當兵,並沒有讀大學的打算。這個決定讓他家人不能諒解。再加上昭順「出櫃」了,他家人無法接受他是同性戀的事實,更加鄙視他。

他退伍後,他爸叫他考大學,而他拒絕,他爸便關他禁閉。不過後來他偷聽到他爸與他媽的對話後,才知道他之所以被關禁閉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愛人有打電話來找過他,正好被他爸接到電話。他爸心生不悅之下,便禁止他外出,免得他兒子再繼續當同性戀。

這件事被他偷聽到之後,他就開始偷偷收拾行李。然後在一個夜晚,他帶者所有的行李與存摺離家出走,離開這個家。


「你就這樣離開了?」我問昭順。

「嗯。」昭順點了一下頭:「這是昨晚的事。」

我嚇了一跳:「那你待在這兒,不怕你家人找上門來?」

昭順笑了笑:「我只是要在離開這裡之前,在看一下我生長過的環境。」

「離開?你要去哪兒啊?」我問道。

「我要離開台灣,」昭順的眼睛看著遙遠的彼方,似乎有所感應:「我要和他去夏威夷?」

「他?」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良久才會意:「你現在的另一半?」

昭順點了點頭。

我們都不說話,氣氛變得很凝重。好一段時間後,我才勉強自己開口:「不回來了?」

昭順低著頭:「如果成功定居的話,我會回來。」

我們兩人再一次的沉默。夕陽的金輝灑落在我們身上,微風掠過了我們的髮鬚,兩人都只是靜靜地坐著。

「你現在的另一半,」終於,我再一次的打破沉默:「是怎麼認識的?」

他笑道:「當兵時,我每次放假都到附近一家酒吧,然後跟那個調酒師聊得很熟,就這樣認識了。」

說完,他低下頭看了看時間,然後對我說:「依照時間來看,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說完,他對我輕笑一聲:「要記住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啊?」我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因而用疑問語氣提問。

「我說過,」昭順笑了笑:「要堅持自己所愛的。」

然後,昭順跟我道別之後離開了。留下我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留下我吹風,留下我曬著夕陽,留下我佇立原地。

太陽終於墜下去了,黑色的潮水洶湧而來,將我包圍。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昭順。


§ 要堅持所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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